距离事故发生不到半个小时，发动机盖就已经凉透了。蒋永先隐隐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一
11月6日22时05分，蒋永先所在的中宁县交巡警大队事故中队接到转警称，太阳梁乡发生一起单方交通事故，车辆撞上护栏，无人员伤亡，请求出警。
“晓明，跟我出个警。”蒋永先叫上一同值班的辅警蒋晓明，驱车前往21公里外的事故现场。
临近事故现场时，蒋永先远远看到2辆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周边没有监控设施。
下警车前，蒋永先问道：“几分钟?”蒋晓明默契地看了一下表回答：“10点05分接到报警，现在是10点23分，过去了18分钟。”
二人走近后看到，打着双闪的，一辆是保险公司的现场查勘车;另一辆是事故车，车头右前方受损，旁边的护栏上有碰撞后留下的剐蹭痕迹。
蒋永先比对了事故车和护栏上的擦痕形状、位置、高度后初步判断，这里就是初始事故现场，不存在挪动或伪造的迹象。
“谁是报警人?”蒋永先话音刚落，一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壮小伙迎了上来。
“是我。”壮小伙答话时撞上了蒋永先的目光，眼神躲闪。蒋永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回事?”
“我叫高明(化名)，刚才开车去村口的商店买了点东西，回家路上撞了，打了保险公司的电话，他们说还得让你们来，辛苦了!”
高明流利的回答让蒋永先生疑。
“碰撞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蒋永先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
“就在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前几分钟，最多半个小时。”
高明回答时，依旧躲闪着蒋永先的目光。蒋永先则看似随意地走向车头，将手搭在了发动机盖上。
“你确定不到半个小时?”
“确定，错不了。”高明肯定地答道。(下转02版) (上接01版)
蒋永先沉思片刻后，走向车头左侧，拉开了主驾驶的车门，看看高明，又看看驾驶舱。
“来，坐进去。”
“啊?”
“坐到驾驶座上去。”
蒋永先重复了一遍，高明不情愿地挤进驾驶座，别扭地蜷在座位上。
“踩踩刹车。”
“踩踩油门。”
高明随着蒋永先的指令活动着右腿，膝盖不时触碰到操作台的下沿。
蒋永先盯着高明半晌没有说话，高明低着头，时不时用余光瞄两下蒋永先。
“说吧，到底谁开的车?”听到蒋永先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高明一怔，而后佯装镇定地说：“就是我，怎么了?”
“发动机盖凉成这样，车辆熄火少说都有一个小时了，你却告诉我刚刚发生半个小时?”
“你一米七几的个头，坐进驾驶座头快顶到天花板，腿都活动不开，车要怎么开?”
听到蒋永先接二连三的质问，高明选择了沉默。
面对沉默，蒋永先并不急于让高明开口。“走吧，到队里聊聊。”
带着高明回事故中队前，蒋永先与蒋晓明耳语了几句，蒋晓明独自向村口走去。
二
事故中队的办公室里，心理较量还在继续。
“你刚才说你是开车去商店买东西，都买了些啥?”
“就是些吃的喝的。”
“具体是什么?”
“记不得了。”
“店主是男是女?老人还是年轻人?”
“嗯……我没注意。”
“你付的现金还是手机支付?”
“手机里没钱了，用的现金。”
“花了多少钱?”
“……”
蒋永先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以沉默应对沉默。
坐在蒋永先对面的高明不时抬起眼皮偷偷看蒋永先，目光相撞后，迅速闪躲开。
“我的同事这会正在去往村口的商店，等会还会调取远端的沿途监控。”蒋永先打破了沉默，接着说：“很快就会知道你有没有在商店买过东西，也会知道是不是你开的车。”
蒋永先的冷静和沉稳击溃了高明的心理防线。
高明鼻头渗出针尖大小细密的汗珠，终于不再硬撑：“我说……”
三
“我和梁实(化名)是从小玩到大的表兄弟。我有什么困难，他都会帮我。他有什么麻烦，也会第一时间找我。今天晚上9点多他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要麻烦我……”
高明的讲述印证了蒋永先的判断：11月6日21时许，梁实无证驾车去商店买东西，回家的路上操作不当撞上了护栏。梁实知道自己没有驾驶证，保险公司不会赔偿，于是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高明。
当日21时30分许，高明拿着驾驶证赶到现场。
“不会被发现吧?”高明问。
“放心吧，这一片我熟，这一路都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看见。”梁实打保票。
二人合计了一番，并推演了与保险公司和交警的问答。自认为天衣无缝后，高明拨打了报警电话，梁实则离开现场，隐入夜色。
11月7日一大早，梁实到交警队投案。蒋永先望向来人：一米六左右的身材，与驾驶座的空间完全匹配。
一起看似无懈可击的骗保案成功告破，高明和梁实被依法给予行政处罚。
11月8日，保险公司给蒋永先和蒋晓明送来锦旗，上面写着“雷霆出击破案神速 一心为民廉洁奉公”十六个金灿灿的大字。记者 陈世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