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藏的第三天,我们几个不同程度的高反都好了点儿,晚间得空也就开始四近里走走。在已过十点的夜色下,两位同伴七拐八绕,终还是带我找到了此前在地图上看到的一家书店。
那里兼营民宿。店主是一对成都来的小夫妻。阿敏悄声对我说,“男主人的小胡子留得挺个性的”。他们正和几位客人喝酒,热情地邀请我们仨也一起坐坐。“小胡子”还给我们介绍那位谈兴正浓的小哥,说是他过去的老客人,此番又从昆明骑行来的。
这一说,我们就有点兴奋了。阿龙先是赞了一通“了不起”。那位自谦地大笑说,自个儿是“川藏线上的‘推车王’”。我接茬说,能推过来就了不得。小哥天津人,在伊拉克工作,回国休假就到高原上和车轮子、肺管子较劲了。
肯干这活儿的,大小都可说是“一部传奇”。我们后来在318国道上见着了形形色色的骑行者,每回我都向他们由衷地致敬。都这个季候了,那里还不是雨就是雪。真不敢想见人家——尤其是那些老者和女士——都是咋熬过来的。阿龙侧过脸对我说,肯陪男人来这里骑行的,那是“真爱”无疑了!我忙不迭地点头道,真,足够真,成色十足的“真”。
话说,骑行者有三五成群的,有成双成对的,也有单枪匹马的。我们在色季拉山口小憩时,我留意了一下——独没有那白白胖胖的。能坚持到这里的,都可谓是“苦修者”。除了长叹一句“只有眼前这瑰丽奇伟的自然画卷,才能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我还能再说些什么?
杨潇在他近来大热的那本《重走》里说:“人们很容易把走在路上,尤其是公路上的人想象为怪人或者苦行者,却不明白他们有可能多么快乐。”他还转引了丽贝卡·索尔尼的《浪游之歌:走路的历史》中一位历史学家对徒步的描述:“我有两位医生——我的左腿和右腿。当身心失常——我的身心住得如此近,以致一方总是捕捉到另一方的忧郁,我便知道我必须招来我的医生……我的思想起初像暴徒,但黄昏我带它们回家,它们嬉戏蹦跳如快乐的小童军。”
骑行经年,我当然理解这样的讲法和那样的“快乐”。但这并无损于我对那些在酷烈中以肉身相搏者的敬意。我祝福每一位行者都能找寻得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张兴祥(宁夏银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