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午睡起来,家里闷热难耐。母亲在收拾我家冰箱。大姑姐送了一大桶西红柿,母亲准备将西红柿码放到冰箱冷藏储存。在腾冰箱抽屉时,母亲翻出一袋燕麦来,不知何年何月何来的一袋燕麦。母亲仔细看了看燕麦,说,晚上咱们吃燕麦糊糊面。
去了皮的生燕麦粒似未谙世事的小姑娘,白生生,腰身纤细,脾气硬倔。母亲用平底铁锅炒燕麦。火的热情让燕麦粒一点点开始膨胀,成熟。它们在铁锅里欢快地蹦跳着,咯叭咯叭的歌唱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燕麦由淡白变浅褐,纤细变浑圆,硬倔变酥脆。厨房里窜动着一股焦烘烘的麦香味。将炒熟的燕麦倒在案板上晾凉。母亲两手捉住一只瓷碗在燕麦上来回滚动,用碗的浑圆的侧面一遍遍碾压燕麦。一阵哔哔叭叭的响声过后,案板上留下一堆碎麦粒混合着白麦面的“粗粮”。
锅里的水开心地蹦跳起来,母亲将碾碎的燕麦面一把把撒进锅里,边撒边用筷子搅动。燕麦面入水成糊,碎麦粒上下翻滚。放点盐,熬一会。两分钟后,一锅散发着浓浓的燕麦香味的稀汤就熬好了。和好的面提前擀好晾在另一个案板上。母亲开始切面。厚厚的一沓面片,左一刀右一刀,一大张面在案板上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细碎的柳
叶。抖一抖,让柳叶面散一散,然后往翻滚的稀汤里下面。面煮好了,不稠不稀,汤面间混合着细细碎碎褐白相间的燕麦粒。面片爽滑,燕麦粒柔软筋道,汤汁黏稠。就着一盘凉拌菜,呼噜呼噜开吃,味蕾瞬间被唤醒,是被太阳晒爆了的原始的麦香味。
一碗面扒完,浑身热汗淋漓。燕麦,多好听的名字啊,是小麦的表妹吗?多生于高寒干燥的山地,久沐阳光,营养丰富,被誉为“九粮之尊”,是一种“食疗兼备”的作物,常食可降“三高”。
燕麦属粗粮,粗粮要细做,才能不辜负那一坡坡汗水浇灌出的籽实,也才能品尝到阳光和雨露共同孕育出的精华。城里人喜欢将加工过的燕麦片和牛奶同煮,以怡早餐。老家人除了吃燕麦糊糊面,还喜欢将燕麦做成甜胚子。做好的甜胚子软软糯糯,酸酸甜甜,酒香麦香扑鼻,吃一碗,立马醉了心。母亲说,人的肚子,杂货铺子,一日三餐,就要杂杂伙伙着吃呢。时间仿佛又退回到三四十年前,生产队场地上高高的麦垛间,我和张婶家的芳芳在玩过家家。忽听得母亲喊:“玲,吃饭了”。我跑回家,一碗糊糊面晾在案板上,散发着燕麦的清香。
晚饭后,雨停了。窗外的树摇头摆尾,唰啦啦唱起歌来。风扑进了屋里,真爽快啊。
杜会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