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敝校的“南校区”,从前是机电学校在用,划拨给我们之后,它的“老主人”念念不忘里边植下的树,一和我们照面就叹“舍不得”。有一回,我便接茬说:确实,这些树还是值得一看的,依依复青青,勾惹一片情。
我的“酸词儿”竟是引发了对方一位老师的共鸣,他搂着我的肩膀说:“张老师懂得这些树”。众人在树下哈哈都笑。
之后,没过多久,我就撂下办公室里那些撰文、应酬的活计,转而一心教书了。办公楼就在较为幽僻的一栋二层小楼里,楼下还有棵杏树。
那几年里,我几乎每周至少十六节课,哪个专业哪个班都跑到了。有同事抬举似地戏谑:厉害了,全校学生都是您的学生。平心而论,那段日子里的自律,是让我现在想来自以为满意的。即使累到讲不出话了,我每天都还坚持骑行,上下班一个来回就五十里。到家填了肚子冲了澡,安顿好孩子就开始码字。那样子的不稍歇,结出的果子就是一册送给孩子的小书《父语子》。
当然,那么过活的代价也是不轻的,身子骨的元气伤了,这一连几年都有点缓不过来。当年,孔夫子在杏林开坛,那也得时不时地抚琴而歌,歇上一歇不是。没他老人家那本事,可俺也该学一学样儿吧。得空就独个儿满校园溜达,有时也会停在一棵树前,或静默,或闲话。那棵杏树更是没少陪我一起傻站着。我看那依树白云冉冉飞,它看我满头浓发渐转灰。
一个学年又将要结束了。监考间歇,我又来到了树下,惊喜地发现今年它挂果可不少,向阳的高枝上都快连成串了。采一枚来尝,更惊到我了——酸甜可口,味极浓烈,迥然不同于市面上买到的那些。
它一直在这少有人迹的地方潜滋暗长啊。我感动地抚摸着它的树干。老伙计呵,请允我套用顾城的诗句:你结你的果子,风摇你的叶。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张兴祥(宁夏银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