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状或带状的生态斑块,连续而不间断的生态景观,无高强度人类活动干扰,以水域或森林草地为主,并有利于物种迁移和传播——黄河宁夏段高度符合这一生态学中对生态廊道功能的定位。这一段黄河到底发挥了怎样的生态廊道效应呢?
鸟类迁徙通道
青铜峡鸽子山考古发现的鸵鸟蛋壳饰物告诉我们:1万多年前的贺兰山低山丘陵区还是荒漠半荒漠,善跑的大型鸵鸟在原始人渔猎生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那是一个人类活动需要远离黄河的时代,黄河水流非常狂野,在狭谷中奔腾,到平川上游荡,水沙漫漶,河床多变,芦荡纵横,鱼虾徜徉,百鸟翔集。无论过路的鸟还是居留的鸟,在当时的宁夏平原一带都能找到它们合适的生活环境,因此,作为迁徙通道,黄河浸润的宁夏平原无疑曾经是一条极其宽阔的“鸟道”。
黄河在宁夏主要呈西南—东北走向,与候鸟南来北往的迁徙方向大体吻合。在山陕峡谷以西,黑河(古称弱水)以东的温带草原至荒漠区内,只有偎依在贺兰山一侧的黄河洪泛平原,能够成为千千万万只鸟儿的中继站、庇护所、育雏院……舍此无可他求。秦汉以来宁夏平原的开发,逐渐从根本上改变了黄河多河汊滩涂的局面,但因为渠道纵横,稻田延绵,湖沼棋布,因而“万顷清波映夕阳,晚风时骤漾晴光;暝烟低接渔村近,远水高连碧汉长。两两忘机鸥戏水,双双照水鹭游翔;北来南客添乡思,仿佛江南水国乡。”宁夏平原的“鸟道”作用依然稳固。
时至今日,黄河河道已经锁定在两条滨河大道之间,但鸟儿们依旧“痴情不改”地沿着这条迁徙通道南去北还。每年早春到仲春,中秋到晚秋,候鸟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列队演绎着华彩乐章,这其中有几个“之最”值得一表。鸟类最多的地方当数青铜峡水库中的鸟岛自然保护区,当年因鸟类密集得名,现今已成为广武一侧的大滩地,近年来记录到近200多种鸟,其中约一半属于只生存于湿地的鸟类,可谓黄河宁夏段最大的鸟滩;最大的鸟类种群是红嘴鸥群,在平罗天河湾一带曾一次性记录到1000余只;最稀有的湿地鸟类当属中华秋沙鸭,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球只有1000余只,在宁夏黄河湿地最多记录到7只;在黄河湿地居留时间最长的国家一级保护鸟类有大鸨和白尾海雕,近年来被发现留在黄河宁夏段过冬;最被摄影爱好者追捧的鸟是鹈鹕,2019年11月在黄河湿地出现,引发宁夏及邻近省区拍鸟人群集。
水生动物宝库
黄河是我国第二长河,也是我国重要的水生生物资源宝库。20世纪80年代的黄河渔业资源普查记录到鱼类191种,隶属于15目32科116属,其中在黄河干流段记录到鱼类26科85属125种。这些鱼类资源在黄河干支流以及与库塘湖泊的互补与连通中得以扩散,形成以黄河水系为廊道的鱼类散布体系。
黄河宁夏段河道为辫状水系,多支汊,水流缓慢滩涂众多,小生境多样,蕴藏着比较丰富的水生生物资源。1980年~1981年的水生生物资源典型断面调查结果显示,青铜峡断面有浮游植物6门19科33属;浮游动物15种;鱼类4科15属17种。另有两栖爬行类的鳖,节肢动物秀丽白虾、中华小长臂虾和跳虾,软体动物河蚌、螺蛳等。黄河中栖息的珍贵物种有北方铜鱼、鲶、鲤、鲫、草、鲢、鳙、团头鲂、赤眼鳟、黄河鮈、高原鳅、吻鮈、大鲵和中华鳖等。截至上世纪80年代,宁夏发现的土著鱼种共计27种,其中23种是在上世纪70年代以前记录到的。
俗名娃娃鱼的大鲵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两栖动物,被列入国家二类保护水生野生动物名录,主要产于长江以南清澈的山涧溪流中,黄河上游区的一些山区小溪中也有出现。20世纪70年代笔者就在宁夏水产研究所见到过,听说是有人在黄河捕获过后专门送去供研究用的,而近30多年在黄河银川段、平罗段、中宁段也有过数次捕获大鲵的记录。虽然可以说娃娃鱼进入黄河脱离了适宜的生境是“误入歧途”,但也从侧面证实了黄河对水生动物传播的作用非常强大。
导引黄河水的各级渠系也成为黄河鱼类在宁夏平原扩散的通道。许多年纪在50岁以上的本地人士,都对沿渠顺沟扎网捕鱼有着深刻的记忆,甚至有孩子用尼龙网兜在排水沟入湖口都能网到鱼。曾听一位知青姐姐讲她们的渔猎经历:到过完水的大渠中将干未干的水泡子里,用抄网抄鱼,抄出来的不是小麦穗(鱼),就是马莲棒子(赤眼鳟),油炸着吃无比美味。
2008年开展的黄河干流鱼类资源调查,只记录到7目13科43属54种,种数只是20世纪80年代的43%。其后对黄河宁夏段鱼类资源进行的专门调查,发现较之历史时期,土著鱼种减少,外来鱼种类增多,鱼类种群低龄化,资源衰退。尽管迄今为止,宁夏已有黄河卫宁段兰州鲶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和黄河青石段大鼻吻鮈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但保护本土黄河鱼类及其他生物资源形势紧迫,迫切需要从源头问题入手开展行动。
何彤慧 李鸣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