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固笔记》。资料图片
开栏语
访各路英杰,听众家故事。心路历程,社会变迁,时代足音……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人物专访栏目,带您与久闻其名的他(她)们,一见如故。
今年2月,季栋梁的长篇报告文学《西海固笔记》出版,不同于以往的小说,这是一部全景式、多方位抒写西海固沧桑巨变的作品。在此之前,季栋梁多次将笔触对准西海固,那里有他的家乡,是他的精神归宿,也是他创作的灵感源泉。
不知不觉已写了30多年
季栋梁小时候生活在同心县马高庄村,那里地处偏僻,不仅穷,村里几十户人,没有一个读书人。但那时候知识分子上山下乡,村里时不时来几个外人,他们有大学生、教授、专家,是真正的文化人。季栋梁也感受到文化人和村里农民的区别,他们爱看书,不爱谝闲传,他们写得一手好字,比学校老师写得还好,红白事记礼写帖,学生们写书皮,都找他们,村里人更是尊敬他们。
出于对文化的崇拜,季栋梁一直想做一名文化人。他读书、考学到固原师专,1989年在灵武市新华桥中学当上教师,后工作几经调动,在宁夏日报社工作多年,又被调往自治区政府参事室工作……
而写作,既是他工作需要,更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通过写作,为自己构建一个世界,生活其中,你会感到在这个世上活一回,真是一种美好的存在。”季栋梁说。他1985年开始发表作品,不知不觉已经写了30多年,积累了好几百万字。它们大部分和宁夏西海固有关,那片土地上人们的辛苦,在文字中化成精神动力,感染着每一位读者。
用复杂的心情书写家乡
刚开始写作时,他和其他西海固作家一样,常会写西海固地区人们生活的种种苦难。“那时候写贫困和苦难,心里的情绪是很复杂的。”季栋梁说,在西海固的苦,是无论多勤劳,都不一定能吃上饱饭的苦,而且总感觉这种苦日子没有尽头。孩子年幼时每天都要放羊、找草、拾粪、喂驴、驮水、推磨,有些粗重的活甚至和年龄都不匹配,可也要干,就是为了活着。因此,早期写作时,他会对贫穷带着些许恨意。
后来,通过教育,季栋梁在城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身份早已转化,成为他打小心心念念的文化人。但是面对城市的忙碌、复杂,他也感到过不适。“城市里生活压力大,反而怀念起以前在农村单纯的生活。”季栋梁说,这时写作也是他的慰藉,透过回忆,他会将感情倾注在文字里。
正因如此,在他早期作品中既可以看到对西海固地区恶劣环境的叹息,又能发现农村生活的田园诗意。而他笔下的人物,既有散文《生命的节日》中要通过一次次考试逃离家乡的“我”,又有《离乡》中想象着有一天会再回家园的父亲。
写乡土也是写社会
季栋梁最初从诗歌、散文开始了创作,接着写中短篇小说《觉得有人推了我一把》《小事情》《吼夜》等,再后来,寥寥篇幅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写作欲望,《上庄记》《锦绣记》等长篇小说陆续出版。而这些作品也不再是个人化的经验,而是用平实的语言,复杂的故事,将城镇化和新型城镇化这些社会学问题摊开在读者面前。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和城市基本泾渭分明。改革开放后,城市向农村敞开了大门,很多农民涌入城市。伴随着扶贫工作越来越深入,建设的重心向农村平衡,再到如今的乡村振兴。农村的发展和农村城镇化经历了几个阶段。不同阶段,人的心理和感受是不一样的。”
季栋梁说,童年最早的记忆还在票证时代,那时农村人进城,没有粮票连饭都吃不上。那时候的农村人是彻头彻尾的自卑。后来村里大量人口进城打工,但他们拿着农村户口,做着卑微的工作,依旧是城市的边缘人,这时种种不公更加明显。这些问题在小说《上庄记》《锦绣记》都有体现。
记录一个个奇迹
有时候,季栋梁会觉得,他不仅是一个作家,还是一个记录者,在记录一个个奇迹。他记录着西海固悠久的历史文化,这里萧关烽堠多,这里的历史可以从“长城博物馆”聊到“丝路重镇”,从“安西王府”谈到“九边重镇”……“虽然这里有几千年的历史,也穷了几千年。但现在,它也创造了一个奇迹——用几十年时间就实现了小康,你说,是不是值得写一写?”他说。
如今西海固的农民早已自信满满,“以前外人来了问个啥,村里人不搭理,现在和谁说话都大大方方的。”季栋梁说,从1982年国家启动“三西(定西、河西、西海固)扶贫”,到现在已经40年了,西海固农村的变化是惊人的。
在写《西海固笔记》的过程中,季栋梁也记录着这样的“奇迹”。他选择了原生态的手法,也是最熟悉的手法,原汁原味讲述主人公的故事,捕捉着最细微的社会细胞。“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西海固这些吃过苦的人,不是被动扶贫、被动脱贫,这些年,他们的一个个细胞仿佛被激活,会去主动创造美好生活,也奠定了乡村振兴的精神基座。”
季栋梁
著名作家,宁夏作家协会副主席。三次荣获宁夏文艺一等奖,荣获宁夏“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长篇小说《上庄记》荣获中宣部第十三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2014中国好书”等奖项。作品多次荣获《小说选刊》奖、《北京文学》奖、《中国作家》文学奖、《朔方》文学奖等。 记者 李尚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